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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由与创造中诗意地栖居(秋玲 向东)
发布时间:2013.2.20

我们将这次采访特意放在了互助北山,因为赴法国归来的油面家朱成林虽然已经63岁了,却坚持在这里创作已有两年时间。许多艺术界同仁闻讯后纷纷打点行装来到这里,渐渐地北山形成了一十三五成群的画家圈子……

四合院的门“嘎吱”开了,显然朱老师听到了我们的车声,他穿着一件半旧的摄影背心、带着一副快磨透的袖套迎了出来。他说。你们来了,我已经把奶茶熬好了,进屋歇歇吧。

    我们喝着熬得很专业的奶茶,坐在阳光照耀下的农家小院里,享受着城市里找不到的暖意和宁静……

    我们说笑,怪不得朱老师要提前一天乘班车回北山呢,不然我们一下车哪能喝上如此解乏的奶茶!朱老师的爱人接过话,昨天老朱执意要先走一步,说是提前来收拾收拾,把炉子生上……只见朱老师站在北房下不停地搓着手掌、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房东挑着一担猪食走了进

来。一同前来的师大艺术系教师卢士刚迎了上去,他们互致问候后便给我们介绍说,他叫冯尕有是朱老师的房东。显然冯尕有是那种见过世面的农民,对于我们的到来他显得很高兴。随后,我们进屋欣赏朱老师在北山的创作。

    墙上错落有致地挂着十几幅新近创作的油画,按照朱老师的提示,我们的思想情感竭力地向艺术世界靠近。画面上丰富的色彩远远超出了常识教育的范畴,抽象的点彩画面似乎是从一处完整的风景中拆解下来的“碎片”……看着看着,我们便想起了塞尚的一句话:有些自然和生活的寓意只能存在于画面中,是语育无法抵达的。它高高在上,对现实既不建设,也不妨碍,但形成了对照。其实,朱老师的作品以及他的生存状态已经与现实构成了“对照”,然而,“对照”本身便产生了极积的意义。

    房东给我们烤洋芋的当间,我们在院中那架竖向房顶的木梯上爬上爬下,朱老师看到我们如此喜欢这个地方,脸上挂着几分得意。

因为有朱老师的爱人一同前住,饭菜还是很丰盛的,席间我们与朱老师谈起了他在法国的一些感受。(以下用▲符号代表笔者)

    ▲您在巴黎的每幅创作,是否需要很多的写生素材来完成;或者您的每幅写生,就是一副创作。

    朱成林:我是直接进入创作,每幅创作就是一次写生。所谓素材,我觉得是日常积累的一东西,比如对巴黎这一地域的了解、对它的文化发展史的认识和掌握,以及我个人的经验和世界现,这一切在我拿起笔的那一瞬间已经注定了与“客观的巴黎”不同。

    ▲能否谈谈“主观的巴黎”与“客观的巴黎”之间的关系。

    朱成林:“主观的巴黎”寓意了更多的理想和追求;色彩本身便产生了一种语言,画面上的巴黎街景是晃动的,充满生机、自由和包容性。客观地讲,巴黎这座城市有许多规定性让我很不舒服,比如他们把沿街的树修整得一个模样,把草坪剪得很整齐;一切设都很到位。这种现代文明的“便捷”和“到位”反而让我觉得失去了什么。巴黎最让我留恋的是一种极其宽松的文化氛围和巴黎之夜的浪漫情调。

我住在巴黎塞纳河畔的国际艺术城,艺术城的正对面就是著名的巴黎圣母院。法国为世界各国的艺术家们提供了这样一个展示作品的场所,并且相应地提供食宿上的优惠。但申请进入艺术城的条件是严格的,他们对待艺术的态度是非常严肃和认真的。只要进了艺术城你就是被承认的艺术家了,搞艺术活动,办画展一切手续都非常简单,并能获得方方面面的帮助。在这办展览我更强烈地感到了一种平等和自由。

从您深厚的素描功底中可以看出,您所选择的抽象的审美形式也有一个渐变的过程。这中间有什么内在的动力在推动您吗。

朱成林:一件事最生动的不是它的结果,而更多的是此事的发展过程中有很多转瞬即逝的闪光点。日常事物种的这些闪光点,常常让我感到亢奋和不安;那种美的瞬间性却那样固执的印在我的脑海中,迫使我拿起画笔……你眼前的一处风景,每分每秒都处在光与影的变化之中,当你抬起眼帘再看一眼时,风景的光影已有了变化。所以捕捉瞬间印象多么重要。我想,“真实”的意义就在于此。这也就是你所说的内在动力吧。

您为什么放弃了留在巴黎这座国际艺术大都市的机会,回到了西宁继而躲进北山林场呢。

朱成林:更准确地讲,巴黎是一个适合艺术交流的场所。比如看看当今世界艺术发展趋势,了解最新的艺术潮流。这里可以真正地面对古典艺术和现代艺术:有卢浮宫(古典)─奥塞博物馆(十八世纪前后印象派作品居多)—蓬皮杜现代艺术中心,艺术史上的三个历程非常明确。我认为蓬皮杜现代艺术中心能够代表法国的艺术精神,即:创造性、个性和自由的情趣。

只有到了林场,我才觉得找到了一个适合搞操作的安宁环境。林场的节奏与环境很适合我的生活习惯,我爱吃金兰(房东的媳妇)做的面片,喜欢林中的小路、夜晚的星空……正像墨西哥一位作家所说:“我不想改造世界,我喜欢写作。”在这里,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艺术村。

西方油画大师中,谁对您的影响最大。

朱成林:说不上哪一位画家的影响。我喜欢的油画大师很多,比如马蒂斯这样纯粹的画家,蒙克那种揭示人性深层状态的作品,巴尔蒂斯表现女性生命之美的作品我都喜欢。有一点他们是共同的,那就是对“美”的指向。

房东端来两盘沙绵的洋芋很快就被我们吃完了,我们准备到林子里去看看。

路上我问卢士刚对朱老师的画有什么评价,卢士刚想了想说,朱老师的画其实是对客观世界的高度概括,他的画面省略了时空,定格在某一事物的光与影中,有时具体的形象会破坏一种真实性,我指的是一种氛围的真实。就拿他的《冬日四幅▪雪景》来说,那是一场大雪后朱老师从林场一路走来时,对雪后的山林、道路、田野、空蒙的山色的不同解读,这四幅作品真实地记录着朱老师在大雪后“第一眼”看到的世界。这四幅所表现的“雪”的意境是非常完美的,他用色用得很“高级”。

车已开进了峡谷,突然眼前闪出一片红桦林,朱老师忙喊停车,大家纷纷下来,阳光下的红桦林娇艳婀娜,薄脆透明的红桦树皮一头连缀在树杆上,另一头飘荡在空中;在阳光的照射下透明的树皮如片片金属闪烁着迷人的金光……朱老师激动地说,什么是“真实”?这就是“真实”!在这里我们终于找到了他那幅《秋天的红桦林》的真实意境。的的确确,我们似乎站到了通往朱老师艺术世界的门口。

往更深处走,我们来到了一大片“家族式”的白桦林中,大家齐声惊叹:太差了!只见一簇簇白桦形成的白桦林望不到边,每一簇中都可以指认出这颗是“父亲”,那颗是“母亲”,剩下的是孩子们……树下是一片未化开的冰原,白桦树杆上斑斑点点,让我们恍若置身梦中……这时朱老师像孩童般一下跃到树上,请我们给他拍张照片。那一刻,我们根本无法想像他已是60多岁的老人了。自然的力量能够将一个人的真实年龄消解掉,从这个角度讲我们渐渐理解朱老师了,他到北山并不是寻求一种苦行僧的生活,而是一种自由、宽松、朴素的生活——他喜欢的生活。

走出林子的时候我们问朱老师,今天跟车回吗?他摇摇头说已经在西宁休息了一段时间要留下来画画了。接着他用低沉的口气说,来日不知对我有多长,这个时候时间是最宝贵的。从这句话中我们感到了他生命中隐现的“死亡意识”。“死亡意识”对活着的人来说应该是积极的,对艺术家来说是帮助他认识世界的内在力量。我想朱老师在画布前落下的每一笔都是有分量、有依据的,寻求精神的独立和自由与忍受寂寞、孤独、远离名利是分不开的。处世态度是最能说明一个人的精神深度的。

我们在朱老师借住的农家小院前握手告别,房东冯尕有说,你们常来看“朱爷”啊(包括卢士刚在内的同龄人都这样称呼朱成林)!我们点头答应着,便有一股潮润漫上心头,与眼前这片微温的黄昏溶在一体。这一刻,我看到了留驻在朱老师心中的“桃花源”静谧无声……

 

摘自《西宁晚报》2003年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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